现实之毒

在《写在 2025 的开头》这篇总结发布之后，我书桌旁的咖啡角至少被我重新布局了三次，如果你对比这两篇文章里的照片，会发现它们完全不一样。宿舍的小空间让我很难把东西理得有条理。

记一次折腾

我尝试应用《断舍离》中的三分法，现将我所有和咖啡有关的物品分成了「原料」「器皿」和「小工具」，再把「原料」分成咖啡豆、奶、其他，把「器皿」分成盛装液体的壶、滤杯和热水壶，把「小工具」分成了磨豆机、冲咖啡时用到的小工具（如温度计、布粉器）和清洁用具。

为了符合使用场景，我还想要把咖啡豆和磨豆机，以及盛豆子的器皿和称放在一起，由于称在手冲时也会用到，所以也不能和手冲器具放得太远。

我还得把现有的置物架、收纳盒都利用起来，既要确定每个地方放什么，还要确定尺寸合适，能放得下。作为软件工程的学生，我还想考虑 Scalability，如果今后有新的物件入库，也要确保它与这个收纳系统兼容。

（处女座属性大爆发.jpg）

然而，这两个架子也不能都放咖啡相关的物品，像是药物、水果这些东西和文具、书籍、卡牌之类的东西放在一起并不合适，也只能挤一挤。尽管东西不多，这些零碎的物品还是给我的归类、收纳造成了很大负担。

最后我发现，这根本是不可能的。当我浪费了一个下午的时间把两个架子清空，做了分类，又放回去之后，我仍然有很多不满。

1. 那个我很喜欢的绿色双层收纳架，里面其实没什么东西可放（除非我没事找事，买点茶包或者咖啡浓缩液放进去），最后拿来放咖啡滤纸和抹布了；
2. 我定制的亚克力置物架，放在角落其实会相互遮挡，导致拿最里面和最下面的东西非常不方便，于是我想着用来放那些不常用的物件，但思来想去也没什么可放；
3. 由于上层的空间利用率过高，下层没什么东西放，显得很空，整体看着有些头重脚轻，让我想买几个杯架挂在下面，然后我意识到我其实没什么杯子。

最后我放弃了，告诉自己至少上面那一层看起来很不错。

记另一次折腾

前一天晚上觉得用 Typora 写博客不舒服，一是 Typora 的 UI 其实不太「精致」，和 Mac 的原生应用体验差距还是很大；二是 Typora 的文件管理也不直观，我需要访问两个博客的 Markdown 文件，而这两个博客用的都是 Hugo，所以目录名都是 posts，切换时我得在左下角那个小小的菜单里尝试分辩哪个是我想找的；三是 Typora 没有模板功能，每次写新文章都要自己手打 Front Matter 或者复制。

因为一直听说 Ulysses 这个写作软件很不错，而且也支持 Markdown，所以都没怎么试过就订阅了教育版，时长是 6 个月，花费 78 人民币。真正开始使用之后，发现UI 和各部分的交互逻辑确实很舒服，但：

1. Ulysses 不支持 Markdown Front Matter
2. Ulysses 不支持 <!--more-->，会把这种注释改成软件自己的注释语法
3. Ulysses 会把 Markdown 链接 []() 改成自己的语法
4. 即使是直接编辑外部文件，Ulysses 也没法给博客的 posts 目录设置别名
5. Ulysses 没有所见即所得（WYSIWYG）的编辑体验

我承认使用非静态博客的博主和需要写长文的作家应该会觉得 Ulysses 很好用，但对我来说水土不服，于是灰溜溜地去 App Store 申请退款了。

然后又尝试了 Zettlr 和 MWeb 这两个 Markdown 编辑器，同样也解决不了文件管理的窘境，UI 也是一团糟。

最后还是滚回了 Typora，换了个主题、改了改外观设置就又开心了，浪费了一晚上时间和 78 块不知道退不退得回来的钱。

Reality is Poison!

尽管这两次折腾有我自己「又闲又懒、喜欢拖延、没事找事」的原因，但不可否认，这些「没事找事」都源自某种「完美主义」的思想。

见过别人的咖啡角之后，我觉得「我不能让我的柜子保持这个鬼样子！」，于是开始一顿倒腾；见过 Ulysses 和其他 Mac 原生软件的设计之后，看着手上的 Typora，我觉得「我不能这样写作！」，于是发了疯一般下载各种软件测试。

这让我想起了《Rick and Morty》第三季第八集里的一个桥段，Morty 尝试用气泡水平仪制造出平整的桌子后被 Rick 数落，Rick 就给他造了一个绝对平整的区域。仅仅在上面站立了数秒，Morty 就再也无法忍受歪曲的现实，发了疯地想要逃回去。

我当然知道折腾不好，不会提高效率，对当下也没有太多益处。我也明白完美主义的弊端，它把「完成」的阈值无限拉高，让自己永远也做不成一件本来可以很简单的事情。

但我还是常常陷入折腾的困境中，原因或许就来自和 Morty 相似的「Reality is poison!」的冲动情感。

换句话说，我当然可以保持现状，或者用最简单的方式做完一件事情，然后告诉自己「It just works.」。但如果我体验了更好的、完美的东西，或者说我想象到了这样的完美存在，我便会发疯一般地感受到「不！我不能这样活下去！」

对抗偏执

在《Rick and Morty》里，Rick 不得不清除 Morty 的记忆才结束了他的歇斯底里。在 SCP 基金会并不存在的现实世界，要做到这一点可能还得等个几百年吧。

所以我要怎么移除「完美主义」这个绊脚石呢？我当然不能指望通过改变认知就解决这个问题，因为我已经明白完美主义是不好的了。就像吸烟和赖床，大家都知道这样做不好，也能说明白原因，但身处那个情境里，人却总是会屈服于自己的本能。

在《从焦虑和自卑谈感受与体验的重要性》这篇文章里，我写道，如果不能在理性层面改变自己的行为，不妨让自己「亲身感受」一下。

你可以理解为一种「脱敏」治疗。如果 Rick 没法清除 Morty 的记忆，那么他可以把 Morty 杀了¹，或者让他待在绝对平整的区域里，但是要求每天都出来走一走，逐日增加出来活动的次数，慢慢消除对不平整的恐惧。

对于「完美主义」的治疗，就是要训练自己接受不完美，接受现实就是有毒的、不完美的。书架太小了，没法把心理学和语言学的书籍分开放？那就放一起吧，有什么大不了的！忍一忍，过几天就看得惯了。

或者，也可以让自己忙起来，转移注意力。如果 Jessica² 从车库门口走过，Morty 一定会把平整或不平整的执念抛之脑后，跑出去见自己女神了。如果自己有更重要的事情、更值得自己注意的事情要做，对细节的纠结也会少很多。

譬如做个人项目时，如果需要在短期内完成很多功能，甚至要同时忙很多个项目。要及时让功能上线都够呛，哪有时间考虑怎么把一个功能做到完美呢？

最后，我之前把 Giscus 评论换成 Waline 的原因就是因为它不够完美，必须要有 GitHub 账号才能登录并评论；但 Waline 也不够完美，查询速度太慢，还必须依赖数据库。

现在索性开个倒车，换回了 Giscus，还少操点心，反正博客的访客也不多。

当然，如果你使用 Giscus 评论遇到问题，欢迎发邮件和我交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