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高中开始我就喜欢购置各种桌面收纳盒和抽屉一类的东西,放在自己的课桌和家里的书桌上。我现在用的笔记本支架也是我还在读高中的时候购买的。前些日子,我在《揽物日志 Vol. 1》中展示了自己的桌面,可见我对整洁、有序、陈设美观的要求。
如果只是这样,那还不足为奇,至少不至于为这事写一篇博客文章。让我感到有些诧异的是,我注意到,在几个月前我最焦虑的那段时间里,我把自己书桌的布局在一个月内调整了三次。
那个时候,几乎我每天都在整理。我一遍一遍地问自己:“这些东西放在那个地方会不会更好呢?”然后就上手试,不满意再改回来,满意的话,就把附近的东西一块收拾了。
因为家里除了我没有人会用那间书房,家人已经习惯把各种杂物丢在那间房里了。回到家之后,我受不了书架上、地板上、桌子上到处都是各种乱七八糟的纸箱子和买来用了一两次就闲置的物品,甚至还有未拆封的快递盒,于是前后又整理了三次。在我询问之后,得知那些纸箱原本早就可以丢掉的。
家里的其他地方也是一样,一些不常用的角落就堆放着各种杂物,常用的地方也不算整洁。我想动手又不知道该如何处置那些物品。每次回家,我都时常在心理埋怨,我的家人难道一点不在意自己的生活吗?
为什么偏执?
我想我可以从几个角度来解释自己近乎强迫症的对整洁的执着。
I · 掌控感和内心秩序
我焦虑的时候频繁地进行整理,事后让我后怕到几乎要去看心理医生的程度。从这个行为入手,我可以把对「整洁」的执着解释成对「掌控感」的需求。
焦虑的原因往往是生活中出现了自己无法改变的事情,或者说难以预料的、需要耗费大量精力才能解决的事情。也就是说,在某种程度上,我认为生活脱离了掌控。
为了平衡内心的秩序,所以希望通过改变自己能够掌控的事情来获得一定的掌控感——也就是生活中常用物品的陈设。
尽管在状态良好的时候,我整理的频率会大大降低,但我也非常乐于调整桌面陈设、扫地拖地、移动小型的家具,甚至是购置新的物品。在这个时候我感到的是一种「平和」,类似于塔罗牌中的「死神」——我已经把生活中的废弃物全部丢掉,准备迎接新的东西了。
II · 自我意识
我提到我对家人不整理家中陈设的行为感到不满,数次在心中埋怨。让我感到更加不满的,是他们把杂物堆积在书房的行为。
我一直认为自己是非常需要完全属于自己的空间的。家人将杂物堆在书房的行为,被我的潜意识认知为「在我的领域倒垃圾」,属于一种侵犯,所以让我感觉不舒服。
「侵犯我的领域」其实可以延伸到「日常整理」以外的话题,例如「给我灌输令我反感的思想」「让我参与令我感到不舒服的社交」等等。
不只是家人,任何人,如果越过了这条线,都会让我感到不满。
所以,整理的行为其实可以看做对上述「侵犯」行为的反抗,属于一种「自卫」,大概是由较强的自我意识驱使的。
自我意识希望划清一条界限,一边是完全属于自我的,另一边是共享给其他人的。这不仅是生活资源上的划分,也是思想、精力、行为的划分,就像许多人在独处时和社交时的行为,甚至思维模式的有所不同一样。
III · 死亡恐惧和童年创伤
还是得扯到「死亡」这个话题上来。
从进化心理学 1 的角度分析,爱干净很有可能是一种生存本能。因为干净、整洁的环境能够减少细菌滋生,在原始社会,没有现代医疗技术,感染疾病是很有可能致命的。
我们的大脑还以为我们是原始人,所以本能地想要避免疾病带来的死亡,所以大部分人都对脏乱差的环境有本能的排斥,这大概也属于「集体无意识」2 的范畴。
这几种把这些特质发展得有些过了头的人,就可能成为「洁癖」和「整理狂」。不过怎样才算做「过了头」呢?
《老友记》里的 Monica 就是一个非常典型的例子。她在剧中是出了名的爱干净,并且她也有着和我类似的「我焦虑的时候就会做清洁」的行为。
不过这种特质是如何发展过头的呢?大概也和童年有一定关系。
剧中 Monica 给我印象较深的情节之一是,她的母亲要到她的公寓做客时,她变得非常偏执和易怒,希望一切都是完美的,甚至一个枕头的整理了好几次。这一行为的原因是,她的父母其实一直更加偏爱她的哥哥 Ross,她似乎很难从她的行为得到父母的认可,她的母亲甚至在很多时候都认为她不够好。
即使成为了餐厅的主厨,她的母亲也不认为她能很好地负责一场宴席,并且在冰箱里备好了冷冻的千层面,以防止 Monica 把事情搞砸,让客人没有东西可以吃。
在 Monica 的母亲到场之后,她一脸嫌弃地用手拍了拍 Monica 几分钟前才整理过的枕头。
因为不被认可,所以变成完美主义者,同时也发展出洁癖。
我不清楚我自己是否也因为相同的原因发展出洁癖和对整理的偏执,但我可以确定的是,我在童年的确没有得到多少认可。
应该怎么办?
我认为这种对「整洁」的偏执并非坏事。整理的行为的确能提升我的生活质量,整理和做清洁也是我应对焦虑的手段之一。
认知到自己的心理需求在「自我照顾」和「社交」方面会有很多帮助。比如,当我意识到我不希望别人动我的东西是因为「自我意识」不希望跨过界限,我就可以告诉别人我的社交边界在哪里,而不是一味地、模糊地表达愤怒。
总而言之,等哪天我焦虑到开始整理室友的桌子了,再去看看心理医生吧(笑)。
封面图来源:Jeff Sheldon on Unsplash